书写传奇的人——我的父亲司拉山
司德都 著
( 景颇族历史人文纪实文学 长篇连载 九 )
国民党军偷袭广山村
1951年10月17日,凌晨,盘踞在国境外洋人街附近吕因海寨子[1]的久经战阵的国民党军多永明部倾巢出动,偷袭了陇川县章凤镇广山村。这股国民党军此次偷袭的目标非常明确:不进村寨、不进学校、直接奔袭我们家(司拉山家)。
蒙神灵眷顾:看似偶然的一连串突发事件,挽救了住在我们家的陇川县党政工作团的工作队员们、挽救了父亲、挽救了母亲和刚满周岁的我的大姐司德南的生命。正是那些看似偶然的一连串突发事件,挽救了很多很多人的生命。
1951年9月,雨季刚刚过去的那几天,家里突然出现了大批大批的,成群结队的,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数不清的臭虫。
父亲带领卫士们烧开水灭虫。他们煮了很多开水,把整个房屋的楼板,墙壁内外,房屋地基,连同整个院子的地面透透地浇了一遍。直到确信没有一只臭虫能够存活,父亲和卫士们才歇了灭杀臭虫的工作。
以为可以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没想到就在杀过臭虫的那一晚,不知从什么地方涌来了更多的臭虫,那臭虫多得无法计算,给人的感觉就是:全天下臭虫正在向我们家汇聚……
懂得从异常的现象中领会上天的启示的父亲,立刻告诉母亲:我们必须搬离这幢房子,得让这房子空一空!
时值秋收农忙时节,学校放假,学生宿舍空置。父亲和母亲当即带着刚满周岁的我的大姐司德南,搬到了空置着的男学生宿舍居住。因为是夜里搬迁,除了卫士们,没有人知道父亲和母亲母搬迁住所之事。
家里豢养的平日里总是喜欢卧在父亲住所门前的,名叫“得骄”的大黄狗,似乎晓得天机:也许是为了保守父亲和母亲搬迁居所的秘密,在臭虫猖獗的那些日子里,大黄狗“得骄”不去卧在父亲和母亲居住的男学生宿舍前,它不顾臭虫的叮咬,坚持驻守在我家门前。
9月中旬,父亲遵从上级指示,参加云南省少数民族观礼团到北京参加国庆观礼。
父亲到北京参加国庆观礼期间,母亲叫了一个名叫“玛诺”的女学生与母亲和大姐作伴。广山学校里还有名叫夺石勒灿[2]和勒持腊[3]的两个男学生没有回家。
夺石勒灿是十一岁的男孩。10月14日,夺石勒灿被他住在缅甸克钦邦雷基镇班麻[4]寨的姑妈带走了。夺石勒灿的姑妈告诉母亲:她想侄儿夺石勒灿了,她要带侄儿夺石勒灿去班麻[5]寨家里住上一个星期。
勒持腊也是一个十一岁的男孩子。勒持腊的特点是:只要睡下,就很难从梦境里苏醒过来!如果说叫醒一般的小男孩只需轻轻呼唤两声的话,叫醒勒持腊就得费九牛二虎之力:你得把他抱起来,拉着他来回走上二三十步,同时,要大声地呼叫着他的名字……值得庆幸的是:10月16日中午,勒持腊的母亲突然从三户单[6]屋岿寨子来到广山学校,把勒持腊带回家去了。
勒持腊的母亲说:“我们打算今晚吃新米,我得把孩子带回家!”
10月16日夜,在广山学校男生宿舍里住的人就只有母亲勒托扎保、刚满周岁的我的大姐司德南和那个名叫玛诺的十四岁的女学生。
男生宿舍离我们家也就五十米的距离。
驻广山村的陇川县党政工作团的工作队员们平时都住在学校东北边的景颇族武装警察驻地,选择我们家的厨房作他们的临时食堂。段泽龙等工作队员们,领到津贴就会把伙食费交给母亲保管。需要买菜时,他们就从母亲那里拿钱买菜。工作队员们的菜金很少,最多够买半个月的菜,余下的十五天里所需的伙食费,就由父亲和母亲负责了。
10月15日清晨,驻广山村的工作队队员们说有事需要外出。出发前,会说景颇话的工作队员段泽龙告诉母亲:这几天需要在外面吃饭,请母亲把他委托母亲保管的菜钱全部拿给他。母亲按段泽龙的要求,把钱交给了段泽龙。
10月16日中午,工作队员们曾回到广山村吃午饭。饭后,说还有事要办,走了。
10月16日夜,工作队员们,没有回到广山村。
16日夜,有六七个景颇族武装警察留守在广山村我们家里,由于那两天臭虫猖獗,他们也搬到了位于我们家东边的,离我们家大约三十多米远的空闲着的女学生宿舍居住。
10月16日夜,只有不怕臭虫,不愿移居他处的家犬“得骄”留守我们家。
冥冥之中似乎有神灵在护佑着驻在我们家旁边的那几个景颇族武装警察们:
16日下午,邦大寨袭官线诺罕命令邦大村的春雷勇等人押送一个犯人到章凤镇。犯人是三户单[7]广过寨一个名叫郭路干[8]的人。郭路干头一天因小事同他们本寨名叫岛芭吴茜[9]的寡妇发生争执。郭路干用锄把顶了寡妇的腹部一下。由于用力过猛,顶坏了寡妇的肝脏,把寡妇顶死了。郭路闯下了伤人致死的大祸。邦大寨袭官要求民兵们把郭路干送到章凤镇,交给解放军。因为,景颇族联合会作出过决议和规定:有关抢劫、杀人之类的案件,一律交解放军——交人民政府处理。
押送郭路干的耶稣勇[10]等人到达广山村时,天色已晚。耶稣勇决定先在广山村住一夜,待天亮后再把郭路干送到章凤镇。
由于需要看守郭路干,武装警察们将“一人一岗,轮换执勤”,改为“三人一组,轮换执勤”。
10月17日凌晨约莫四点钟,母亲和女学生玛诺被一阵狗吠声、嘈杂的脚步声、低沉的喝令声惊醒。
母亲从篱笆墙缝向外观察时发现:端着枪、弓着腰的黑压压的人影正向我们家走去。人群中有人在急促地发号施令,讲傣语,也讲景颇语……
母亲感到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母亲下意识地把睡梦中的刚满周岁的大姐[11]连同背带,飞速地揽进怀里,然后系好了背带。
“不能吓着孩子!不能弄出一丁点响声!”这是母亲的第一个念头。
“吓死人了!跑吧!”女学生玛诺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母亲轻声述说。
母亲发现女学生玛诺毫不犹豫地弯腰捡起地上的拖鞋,灵巧的身子象影子一样悄无声息地闪到门外边去了。
明亮的月光把周围的一切照得象白天一样明亮、清晰:白色的衬衣,黑色的筒裙,玛诺的身影清晰可辨。母亲呆在原地不动,她呆呆地目送玛诺,一直看着玛诺安全地跑过了小山包,看着玛诺的身影消失在树丛之中……
借着从竹篱笆墙的缝隙透进屋里的月光,母亲看了看抱在怀里的大姐[12]。发现大姐[13]正瞪大了眼睛静静地看着母亲。
“呆在这儿危险!必须赶快逃离这儿!”这个念头犹如电光火石般在母亲的头脑里闪过。
就在那一刻,从我们家那个方向传来了激烈的枪声。
“给我狠狠地打!”
“莫放跑了司拉山!”
歹徒们不再顾忌,放开嗓门吼叫开了。
母亲不记得跑出宿舍时的情景了。母亲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赶快跳进战壕里去!母亲知道离她三四百米远的地方有一个战壕,从战壕过去几十多步就到村寨了……
歹徒们察觉到了母亲的脚步声:母亲双手紧抱大姐[14],没有像玛诺那样把拖鞋拿在手中。
随着歹徒们的一串呵斥声,母亲立刻听到了密如暴雨般的子弹划破空气和钻进地皮里声音……母亲感觉到有数不清的东西从耳旁呼啸而过、周围传来了空气的爆裂声……
“不能停!赶快跑!”心底里有一个声音在提醒着母亲!
双手紧紧地抱住怀里的大姐,母亲的心里默默地计算着:“还差四十米,三十米,快了,只差五米了……”
母亲的双眼紧紧地盯着战壕的位置,一刻不停地、小心翼翼地向前奔跑。
总算跑到了战壕边,母亲的心跳开始恢复平静。
站到了战壕边,母亲不再着急。那一刻,母亲没有跳进战壕,她漫无目的地抬头看了看天:皎洁的明月显得又大又圆,悄无声息地挂在天边。母亲迅速地观察四周:淡青色的夜空万里无云,月光把村寨和四周的山林照的如同白昼般清晰可见……这时,母亲看见了奇妙的景象:一团浓得反光的白雾落在了母亲站着的战壕与我们家之间的空地上。那团白雾的边沿就在母亲带着大姐刚刚逃出来的广山学校男生宿舍旁几步远的地方!那团白雾,显得非常白、非常的密实、非常耀眼!那团耀眼的浓雾,是母亲一生中见过的最为密实、最为耀眼的白雾!那团白雾还在迅速增大……
那一刻,母亲的心在赞美上帝!母亲知道是那团浓得反白光的白雾挡住了国民党士兵们的视线,掩护了母亲和大姐[15]。
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枪声已经停息,母亲发现:从那团救了母亲和大姐的性命的白雾边沿显现出了一团拳头大小的火光。
“歹徒们开始烧房子了!”
母亲断定歹徒们开始烧房子了。
母亲离开了位于村口的战壕,朝村寨走去。
住在村子档头的是普恭[16]老两口。来到普恭老两口家时,母亲发现普恭老两口的家里已经没有了人。母亲不敢停留,急速地走到了袍水腊[17]家,在袍水腊家遇到了跑回来放牛的袍水腊的媳妇。
见到了母亲,袍水腊媳妇显得惊喜万分,说:“天啊,听枪声,我以为学堂坡[18]上不会再有活人了,谢谢基督!都好吧?”袍水腊媳妇说完,急匆匆地跑到牛圈旁,拉开栏杆,把牛赶出了牛圈。
母亲顾不得同袍水腊媳妇寒暄,继续朝寨子走去,在路上,母亲遇见了急匆匆赶来的放牛人勒叱腊。勒叱腊告诉母亲:“全寨人都只知道跑,就是不会心疼牛!应该把牛放开,让牛跑……”话没说完,勒叱腊就跑到旁边的牛圈放牛去了。
勒叱腊的话提醒了母亲,母亲想起了我们家的牛。虽说心疼,母亲也只能在心里叹息,顾不上了……
广山上寨通往下寨的大路上,挤满了勒叱腊从各家各户放出来的水牛和黄牛,母亲没有看见村子里的人。
母亲用双臂护住怀抱里的大姐[19],不让牛碰着怀抱里的大姐[20]。
牛群认路,它们不紧不慢地朝着母亲想去的广山下寨走去。
走到了位于上下寨之间的浸礼河谷时,母亲听到右前方的广门坡上传来急促的哨音,母亲这才发觉右前方的制高点也被袭击广山村的歹徒们占领了。顺着牛背看过去,母亲发现:每有哨音响起,就会有七八个持枪的歹徒聚集到哨音响处。有人在用景颇语大声呼喊:“可以走了!”
屏住呼吸,母亲不敢停留,也不敢走快。一面留心观察一边虔诚祷告。母亲不敢离开牛群,母亲只敢跟随牛群慢慢向前移动。
一定是母亲的祷告感动了上帝!歹徒们似乎对牛群和牛群中的人不感兴趣,哨音和呼唤声朝着广门坡的东北边移动,歹徒们朝着广山村的东北边,朝着章凤镇方向走了。
慢摇慢摆,从容不迫的牛群终于走到了拐弯处。母亲扔下了慢摇慢摆的牛群,急匆匆地跑到了下寨夺石米瓦的家里。
夺石米瓦的妻子乔蒂[21]见到母亲惊喜异常,因担心危险还没有离去,乔蒂把母亲拉进了她们家的果园里。
“二婶,快帮我看看小孩!不知道怎么了,小孩一直不叫也不闹!”母亲把大姐[22]递给了乔蒂婆婆[23]。
一路上母亲不时地抚摸抱在怀里的大姐[24]。大姐[25]不哭不闹,静静地依偎在母亲的怀里。
乔蒂婆婆小心翼翼地接过大姐[26],就着柔和的月光看了看,说:“没有事,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我的外孙女机灵着呢!”
听了乔蒂婆婆的话,母亲才敢仔细地查看大姐[27]的全身,确定大姐[28]没有受伤,母亲才感觉心重新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那天早晨,是上帝安抚着你大姐的心!”几十年后,母亲这样告诉我们。母亲一直把大姐当天的乖巧归功予神的护佑……
10月16日傍晚,邦大寨的姨父耶稣勇[29]带着邦大寨的两个青年民兵打算把闯了过失杀人祸的郭路干押送到章凤镇。到达到广山村时发现天色已晚,耶稣勇[30]决定先在广山村住一夜,天亮再把闯了祸的郭路干交给解放军处理。
耶稣勇[31]安排两个青年民兵和驻在广山村的七个景颇族武装警察共9个人,轮流值班看守郭路干。
广山村教会长老兼风笛[32]手退役中士尹柯[33],当夜没有回家。他陪邦大寨来的耶稣勇[34]一起住到了与我们家紧邻的空着的广山学校女学生宿舍,帮助姨父耶稣勇查岗。
郭路干的到来,让武装警察们整夜警醒,是好事;然而,武装警察们把主要的注意力放到了看守郭路干的工作上,忽视了外来的危险。
歹徒来袭时,我们家的大黄狗“得骄”首先发现了歹徒。听到“得骄”的警告声,站岗的警察迅速叫醒了所有的武装警察。
耶稣勇命令武装警察们迅速投入战斗。耶稣勇[35]和尹柯发现歹徒很多,至少有五六十人。耶稣勇和尹柯还发现歹徒们非常熟悉地形:歹徒们从教堂坡的东北方向悄悄切入,迅速展开。歹徒们用钳形队形围住了我们家房屋;歹徒们对地形的的熟悉程度达到了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步:他们对东西两面离我们家仅有四五十米远的男学生宿舍和女学生宿采用了置之不理的行动……
“歹徒太多了,我们撤吧?”尹柯对着姨父耶稣勇的耳朵轻声说。
姨父耶稣勇[36]来不及回答,他扣响了扳机。
姨父耶稣勇心里着急,他知道母亲和大姐住在西边不远处的男学生宿舍里,他需要把土匪吸引到东边,他需要用枪声提醒母亲:赶快离开教堂坡!
姨父耶稣勇的枪声引来了歹徒们暴雨般的枪弹……
武装警察们纷纷开枪射击……
可以肯定,退役中士——风笛手尹柯一定是一枪未放!姨父耶稣勇躲开了歹徒们射过来的暴雨般的枪弹后,转过身,打算和尹柯说话时发现:周围已经没有了退役中士尹柯的身影……
耶稣勇猛地想起了还捆在房间里柱子上的郭路干。不顾身体会被枪弹打成筛子的危险,姨父耶稣勇迅速跑到了关押着郭路干的房间,用刀割断了捆住郭路干的绳索后,对郭路干说:“赶快跑,权当歹徒们救了你!”。
怀揣死而复活的惊喜,郭路干飞快地朝门口逃去。
“等等!”耶稣勇[37]叫住了刚走到门口的郭路干。
“不要告诉其他人,不要说我放了你!”耶稣勇的话语象扔过去的石头。看到郭路干不住地点头,耶稣勇用刀指了指正东方,暗示郭路干朝正东方逃命。
目送郭路干跳出了房门,耶稣勇把刀插进刀鞘,捡起靠在墙上的英造来福枪,弯腰跑出了房间。
耶稣勇[38]一口气跑到了东南方的小山包,摸了摸地皮,挑了一块稍微平坦的草地坐下。刚刚坐稳,耶稣勇就发现郭路干向猫一样,悄无声息地蹭到了旁边。
耶稣勇用豹子发怒时才用的语调低声对郭路干说:“叫你快跑,为哪样老是跟着我?”
郭路干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耶稣勇。
“你是不是还想让人抓住你?”耶稣勇问。
仿佛从梦中惊醒,郭路干看了看天,又看了看耶稣勇,踉踉跄跄地走下山坡,走进了树丛中……
姨父耶稣勇继续伏在山坡边观察教堂坡[39]的情况:
耶稣勇发现歹徒中有人在大声呼喊:“有人负伤了!”
“伤在腿上!”
“快把牛牵过来,可以让他爬在牛背上……”
歹徒中有说景颇话的人,也有说傣语的人。
“快烧,这里,这里!……”
歹徒开始烧房子……
“准备撤退!”
有人发令,有人吹哨;
哨声此起彼落。
从姨父耶稣勇开枪,到歹徒点燃房屋,约莫十五分钟;歹徒们又接着折腾了十五分钟后,歹徒们离开了广山学校,朝着章凤街方向走了……
歹徒奔袭广山村,不进村寨,不进男女学生宿舍,直扑父母亲的住房。目标非常明确:他们是冲着父亲、冲着母亲和工作队的干部们去的。
也许是歹徒们考虑到拂晓偷袭,需要速度,因而不牵牛马;若不是需要托运伤兵,说不定歹徒们连我们家的那头水牛也不会去牵。
天亮后,母亲在乔蒂[40]家人和赶来的武装警察们的陪同下,去看了看还在冒着几缕烟雾的被烧毁了的房屋……
母亲在心里暗暗感谢神:感谢神看顾了经常住在家里的陇川党政工作对的队员们!——16日晚上工作队的队员们因有工作没有回家里住,躲过了歹徒们的伤害;不仅如此,工作队的队员们正好在15日上午取走了他们请母亲代为保管的伙食费,工作队员们的经济没有遭受损失!
看着烧成废墟的房屋,母亲的心里仍然赞美上帝:因为亲友、战士和百姓无一伤亡!
看着被焚毁的房屋,母亲想到了漫山遍野的茅草和树木,母亲想:可以用茅草和树木重建校舍和家;让母亲感到惋惜的是——歹徒们焚毁了很多珍贵的照片,世上没有可以复原被毁像片和底片的技术……
17日中午,母亲到传教士夺石山弄的家里吃饭。
王恩祚老师住在夺石山弄家,歹徒们没有进村,王恩祚老师也就平安无事。
王恩祚老师是省里的领导应父亲“请领导派汉语教师到广山学校教授汉语汉文”的要求,派到广山学校的第一个汉语老师。王恩祚老师是两个月前[41]到达广山村的。王恩祚老师当时只有16岁。
16岁的王恩祚老师,在广山学校和景颇族民众们的眼中:是贵宾中的贵宾、宝贝中的宝贝!在过去的年代里,没有一届政府给景颇族派遣过教授文化的教师。王恩祚老师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政府派遣到景颇族地区的第一个文化教员。
见到平安无事的王恩祚老师,母亲分外高兴。母亲说:“老师安然无恙,是我们蒙了神的恩典!老师是党和政府派到我们景颇人中的第一位汉语老师,如在广山村遭遇不测,我们会难以面对领导和老师的亲友!……”
老传道员夺石山弄余悸未消,叹道:“如果说还将面对类似的骇人的事件的话,我宁愿早些离开这个世界!”
“不,不!还是让我先走吧!你不要抢到我的前头去!”
夺石山弄的妻子面色苍白,似乎魂魄已经离开了她的身体。
吃午饭时,夺石山弄说没有胃口;
夺石山弄的妻子则显得格外精神,她告诉母亲:“不知道是怎么啦?今天我吃多少饭还是觉得吃不饱!你们看我吃了多少饭了?”
谁也没有想到,17日中午的饭竟成了夺石山弄的妻子的最后的午餐。下午,夺石山弄的妻子不再吃饭。第二天,没有了言语。第三天,戏语竟成现实——正如她说的:她抢在夺石山弄之前,离开了人世。
袍水干的媳妇也被吓得险些丧命:天亮后,她认不出自己的孩子,她不抱自己的孩子。住在吕保寨的亲友们,把袍水干的媳妇接到吕保寨子去安慰和医治,半个月后袍水干的媳妇才恢复了神智。
令人惊异的是:经历了被暴雨般密集的弹雨追击的母亲和刚满一岁的我的大姐,却没有那种失魂落魄的表现,连感冒的症状都没有出现过!
三天后,广过寨人把郭路干带到了邦大袭官线诺罕的面前。
线诺罕问郭路干是谁放了他?郭路干说:流弹打断了捆着他的绳子!
众人问线诺罕该怎样处置郭路干?
线诺罕说:“郭路干与寡妇并没有仇恨,属过失杀人。景颇族没有杀人偿命的法律;按新规矩应该送交政府处理。考虑到歹徒袭击广山学校时,郭路干被关在房间里,经历了生死的磨练。关押郭路干的房间被大火烧为灰烬,我们都以为郭路干被烧死了。从这个角度看:郭路干已经死过一次了!既然,郭路干逃过了歹徒的枪弹,逃过了被烧死的劫难,证明上帝已经免去了他的罪过,我们也就不要再追究他的责任了。顺应天意,给他自由!”
听了线诺罕的话,众人放了郭路干。从此,人们不再追究郭路干过失杀人的责任。
三十五年后——1986年,姨父耶稣勇[42]把他放了郭路干的经过告诉了笔者。
“当时没有想更多的,不能让犯人处于危险境地。身处险境,被捆在柱子上,那多可怜啊!人人都只顾逃命不顾犯人。没有把犯人交给政府之前,犯人出事应该由我负责。让土匪杀死或被乱枪打死,我会难过一辈子的!”姨父耶稣勇[43]这样解释。
四十七年后——1998年,笔者同线诺罕谈及此事时,线诺罕说:“我一直怀疑是耶稣勇放了郭路干!我们寨子的人我了解,其他人没有那个胆魄!”
“1986年的夏天,姨父耶稣勇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了:是姨父耶稣勇放了郭路干。姨父还说:郭路干后来再也没有伤害人,变成了非常善良的人。放郭路干是放对了。”
我告诉线诺罕,并补充了一句:“姨父耶稣勇是悄悄放了郭路干的人;您是公开释放郭路干的人。你们俩都有好生之德!”
身为瑞丽市政协副主席的线诺罕舒心地笑了!
家里闹臭虫、父亲进京参观、工作队员们有事外出、郭路干被押到广山教堂坡[44]、学校放假、嗜睡小孩被他母亲带回家去吃新米、白雾浓到反光……一连串的偶然事件,致使我方人员无一伤亡,还击伤了一名歹徒;倾巢出动,拂晓偷袭广山村的两百多国民党军人不仅扑了一空,还伤了一名士兵!
显然上帝站在了父亲和拥护中国共产党的人的这一边!
国民党军队偷袭广山学校,激怒了广大民众。
大多数人认定陇川土司是幕后主谋!
户瓦寨头人爱利克召集青壮年比赛射击。爱利克打算从中挑选一百名神枪手,下山刺杀土司和头人。
“歹徒会偷袭,我们也会!好好练,争取一个晚上让陇川坝增加一百个寡妇!”爱利克愤愤地说。
线诺罕得知此事后,立即出面制止。线诺罕在歹徒们离开广山村不久,就带了约三百名武装群众赶到了广山村。
线诺罕对爱利克说:“冤有头,债有主。没凭没据的,我们不能凭臆断处置事务。我们这样做,会引发数不清的纠纷。共产党要求我们:各民族之间都要讲团结,和睦相处。歹徒烧了我们的学校,我们只能找歹徒算账,不能伤及无辜的傣族同胞。宁博瓦(指父亲)还远在内地,我们应该等他回来;再说,我们还有共产党,还有政府,我们应该听从领导们的话。”
爱利克也是中国景颇族联合会的委员之一,他听从了线诺罕的劝告,取消了行刺行动。
父亲到北京参加国庆观礼,观礼结束准备随观礼团返回时突然病倒了。医生诊断:父亲得了十二指肠溃疡。父亲只好留在北京治病,没能随观礼团返回云南。
十一月初,父亲痊愈出院。有关领导要求父亲在北京多住些日子,并安排父亲游览北京的很多名胜古迹。十一月底,父亲才回到了云南省省府昆明。
也许是领导们考虑到父亲大病初愈,没有把国民党军偷袭广山村的事告诉父亲。
在昆明,父亲遇到了前去参加会议的线诺罕和纳排堵。父亲发现纳排堵说话时有吞吞吐吐的表情,便直截了当地问:“是不是家里出事了?是不是房子被烧了?伤着人没有?”
父亲的一连串提问,着实让线诺罕和纳排堵吃了一惊!
“您都知道了?”纳排堵问。
父亲摇摇头,没有说话。
纳排堵告诉父亲:“没有伤着人,只是学校和您的家被烧了!”
“是不是上个月中旬发生的事?是怎么发生的?”父亲问。
“上个月17日凌晨,躲在境外的陇川土司的弟弟多永明带领的国民党军队干的。”纳排堵回答。
“没有伤着人就好!”父亲的表情开始恢复平静。
线诺罕补充说:“领导们说,你刚刚出院,要我们过几天再告诉你。小姨[45]和孩子都平安,现在住邦大寨。安全没有问题!”
“您怎么知道家里出了事,还知道出事的时间?”纳排堵想知道原因。
“也许是在北京看雕刻的龙看多了,”父亲说:“上个月中旬的一个晚上,在我住院期间,作了一个梦,我在梦里看见了一条黑颜色的龙,那条龙缠绕到了我家房子前的红木树上,对着房屋喷火。梦醒后,我就猜想:是不是家里失火了?心里总有家里有事的感觉!从那以后,我发现领导们对我的特别的关心:我感觉身体已经完全好了,要求出院,领导们还是劝我再好好疗养。出院后,领导们又派人陪同我,让我几乎游遍了北京所有的名胜古迹。前两天我问领导,什么时候可以返回陇川?领导说:‘你刚出院,需要多休息,过几天线诺罕他们要来昆明开会,到时候让他们陪你一同回去’。从他们的神态中我知道他们有事瞒着我。刚才见到你们俩,诺罕还算沉得住,你呢?说话吞吞吐吐,心神不宁,我还能看不出你们俩有事瞒我?”
一席话,说得纳排堵频频点头。
“你的梦梦得真准啊!”
线诺罕由衷赞叹。接着线诺罕将国民党军多永明部袭击广山村的情况及乡亲们的近况告诉了父亲。
第二天,云南省委有关领导带着线诺罕和纳排堵到父亲的住处看望父亲。
领导问父亲:土匪烧了你的家,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我天天同共产党人在一起,跟共产党走,土匪肯定恨我!土匪烧我的房子,目的是吓唬民众,要民众不要跟着共产党走。他们那样干,吓不倒我们。回去以后,我们照样跟着共产党走,看土匪能把我们怎么样?”
领导又问:“房子烧了,回去后住哪里?”
父亲回答:“只要还有一幢民房,就有我栖身的居所。”
领导们对父亲的回答非常满意。
父亲向领导要求:“我们打算于明年——也就是1952年3月15日至16日,在陇川县的广山村举办目瑙盛会,让更多的民众了解党的政策。希望领导批准。”
在坐的领导当即表示赞同,并指示:“不要怕土匪!有党,有政府,作你们的后盾!要发动广大的人民群众,起来同土匪作坚决的斗争。家烧了,学校烧了,可以重建。回到家乡后,你们要好好动员广大的人民群众听共产党的话,同境内外的所有敌人作坚决的斗争!”
12月中旬,父亲同线诺罕、纳排堵一同返回了陇川。路过保山时,保山地委的领导们也对父亲说了很多慰问的话,希望父亲坚定同土匪作斗争的决心,坚定跟随共产党的决心。
因为病,在北京和昆明耽搁了一段时间,父亲没能参加1951年11月分陇川县召开的各族各界人民代表会议,以及陇川县协商委员会成立,陇川县联合政府成立等会议。
得知父亲回到了广山村,张登祥团长赶到广山村看望父亲。张登祥团长告诉父亲:父亲已被选为陇川县协商会议主任委员;陇川县联合政府副县长。张登祥团长代表党委,又送给了父亲两只手枪(一支十响,一支拉七)。
送枪表示信任!
接过饱含信任之情的枪,父亲问张团长:“该怎么处置那些土匪?”
张团长说:“清剿土匪,保护地方,保障边疆地区的和平安宁是人民政府的职责。现在你已经是人民政府的副县长了,清剿土匪是你职责范围内的工作。今后,有关防匪剿匪的事,你看着办。可以临机处置,不必事事请示!”
新政权刚刚建立起来的1951年的冬季里的陇川,处于解放军、工作队、土司武装、全民皆兵的景颇族百姓武装、国民党武装等各种武装并存的时期,除了解放军,其他所有的武装都穿着便装,因此,很难从服装上区分敌友。境外国民党军多永明部偷袭广山学校,目标直指父亲的举动,使敌我界线顿时显得清晰起来,使父亲同共产党组织的关系变得更加密切,党组织也更加信任父亲。
进京参加国庆观礼,治病,算来父亲已有三个月的时间没有见到张登祥团长了。朋友、领导、久别重逢,父亲和张登祥团长在一起谈了很多,谈了很久……
思想麻痹、没有预案,是景颇族武装警察和民众在防务上表现出来的缺陷。父亲要求武装警察大队长德岗诺制定有效的防务计划和训练措施,防止再次出现溃不成军的场面。
德岗诺根据父亲的指令,把40名武装警察全部调集广山村,增加了训练与演习,以确保广山村的安全。
退伍中士尹柯,也根据父亲的指令,以五天训练一批青壮年的方式培训周围村寨的青年,让他们学习简单的军事常识,作为剿匪的后备力量。
邻近广山村的村寨头目和民众们,积极参加联合防范土匪袭击的训练,准备打击再次来犯之敌。
一个月后,为了验证村寨联合防护计划是否有效,父亲把景颇族联合会的委员们邀请到广山村,举行村寨联合防护演习。
深夜两点钟,父亲下令演习开始。
武装警察们朝天打了一排枪,并摇响了手摇警报器。
二十分钟后,吕保村的武装群众首先赶到了广山村头;吕相、吕门、广过、邦大、木那,岗吕等村寨的人都按时赶到了预定地点。守在各个路口和山包上的武装警察们,把前来助阵的武装群众们领到广山学校前的空地上。在广山学校前的空地上,父亲已经叫人杀鸡烹牛,作好了犒劳参加演习的群众的准备。
演习结果让父亲满意。
“不训不成军!”父亲告诉参加演习的民众:要时刻保持警惕,防止土匪偷袭。
父亲要求各村寨负责防务的人,抓紧时间共同制定以不同村寨为中心的联合防匪预案,打击敢于来犯之敌。
经过一个月的训练与演习,父亲相信:歹徒们胆敢再次来犯,一定会让他们付出更大的代价,决不会再让他们像几个月前那样,可以用牛驮伤兵,吹着哨子,悠闲的离去……
新 中 国 首 届 目 瑙 舞 会
1951年召开户瓦大会[46]时,父亲曾对到会民众作了承诺:将于1952年3月15日,在陇川县广山村举办目瑙舞会。
广山学校被烧,更坚定了父亲如期举办目瑙舞会的决心。
父亲知道可以通过举办目瑙舞会,加大宣传力度、团结更多的进步力量,孤立和打击敌对势力。
父亲打算让更多的人,更快地知道中国共产党的方针政策。父亲认为:只有让更多的人知道了正确的前进方向才能摆脱动荡的、贫困的生活!
正确的前进方向——就是坚定的跟随中国共产党!
父亲打算通过目瑙舞会,告诉国内外的朋友和敌人:司拉山和广大景颇族民众已经跟定了中国共产党!
父亲为什么热衷于采用举办目瑙舞会的形式来宣传自己的政治主张?
目瑙舞会有什么神奇的魅力?
让我们一同走近目瑙舞会,一同了解这神奇的舞会,了解这神奇舞会的来源以及目瑙舞会所具有的奇妙的功效:
目瑙[47]在景颇语中是“神舞”、“圣舞”、“移到人间的天堂之舞”的意思。
相传:景颇族人在第一发祥地 “目拽石因拉嘎”[48]——迈立开江[49]上游地区[50]时,还不会跳目瑙舞;虽说目瑙舞是以有节律的行进步伐为主的,简单得出奇的舞蹈;人们在第一发祥地“目拽石因拉嘎”[51]——迈立开江[52]上游地区时,还不会跳目瑙舞。
人们感受到了生存与发展带来的巨大压力!
人们还知道在生存与发展的路上需要正确的方向和大多数人的团结——群体的能量明显高过个人的能量。
人们也知道“人心不同!”人的正确的观念往往产生于个别人,而个别人的观念只有被群体接受,才能转化为巨大的能量。
个别人的观念和新观念被大多数人接受之前,会成为争议!确定新观念的正确与否,需要时间的检验。抹杀所有的新观念会阻碍社会的创新能力,阻碍社会的发展与进步。
景颇族先民们早就知道了团结和发展的重要性!只是不知道获得团结与发展的有效方法!
景颇族先民们在康河[53]上游生活时,得着了珍贵的精神财富。这珍贵无比的精神财富就是:有利于景颇民族的生存和发展的四大处世原则——“人人平等、信仰自由、搁置争议、和睦相处!”。
“人人平等、信仰自由、搁置争议、和睦相处!”的理念,可以让时间和实践去检验各种观念(包括新观念)的正确与否;“人人平等、信仰自由、搁置争议、和睦相处!”的理念,可以规避新观念带给人们的思想上的波动与行为上的冲突。
迁徙到康河上游时,深谙“人心不同”的景颇族先辈们懂得了想要获得更好的生存环境和发展空间,首先需要人们思想上的团结。要想让不同信仰、不同观念的人们在思想上获得团结,就需要让人们坚持“人人平等、信仰自由、搁置争议、和睦相处!”的处世原则 。
从此,景颇族人相互见面时,不再询问对方的宗教信仰,不再询问对方的工作或者职业。
“人人平等、信仰自由、搁置争议、和睦相处”的理念和原则让景颇族民众获得了空前的团结与长足的发展。
获得了空前的团结与长足发展的人们,决定举办一场能让这珍贵的精神财富发扬光大的舞会——让所有的人都感受“人人平等、信仰自由、搁置争议、和睦相处”的美好氛围,让更多的人了解和学会“人人平等、信仰自由、搁置争议、和睦相处!”的理念和原则。因此,舞会的举办者规定:举办舞会时,必须忘记贫富贵贱,平等待人;景颇人所供养的所有神、鬼、精灵,均得享受祭祀,不得发生信仰和宗教冲突!”
人们把这个舞会称为:“目瑙”[54]
团结和睦是目瑙舞会的基调和迷人的精髓。
目瑙舞会举办期间,必须搁置争议,禁止争斗:人们可以享受太平:人们可以找回失散的亲人、朋友;有芥蒂的人,可以和解;和睦相处是目瑙舞会的基调!
“人人平等、信仰自由、搁置争议、和睦相处”的理念不仅让景颇族民众获得了空前的团结与长足的发展,同时创作出了伟大的舞蹈,创作出了——节奏感极强的,以前进为主、同时赞美忍让精神,可以让所有的民众都参与的,可以把人们的思想凝聚在一起的,可以容纳无限制人数的舞蹈。人们把这个舞蹈命名为“目瑙”[55]——移到人间的天堂之舞!
目瑙舞会体现的“人人平等、信仰自由、搁置争议、和睦相处!”的观念,吸引着广大的景颇族民众,成为了景颇族民众相处相交的四大处世原则。景颇族载瓦支系语将目瑙称为:“纵歌”[56], 意为:“让人学会相处相交的舞蹈”较为贴切地反映了目瑙舞最初的功用!
景颇族史诗《勒包斋娃》[57]帮助我们找到了景颇族先民最先跳目瑙舞的时间——“从前世上初安定,人间初太平……”[58]
景颇族史诗还帮助我们找到了景颇族先民最先跳目瑙舞的地方——景颇族史诗《勒包斎娃》[59]中注明:“在“康辛阳河的源头”——康河上游,人间百鸟学会了源自天上的目瑙舞!”[60]
由此,我们可以知道:景颇族先民们是在康河[61]上游,开始举办目瑙舞会。
由此,我们可以推断出:景颇族先民是在康河上游[62]地区得到了“人人平等、信仰自由、搁置争议、和睦相处!”的理念和处世原则的,因而,我们可以把康河上游[63]地区称为“景颇族的第二发祥地”(康库目拽)[64]。
随着时日的推移,人们为目瑙舞会编织了各种不同版本的美好传说。大多数人有了“此物只应天上有!”的观念,也就有了“鸟儿从天上带到人间”的版本。
目瑙舞会期间,人们可以聆听口传历史——勒包斎瓦[65];可以学习各种知识。喜欢学习的人喜爱目瑙舞会;
目瑙舞会期间,人们可以互换有无,可以进行物资交流——可以做生意。商人和需要物资交流的人喜欢目瑙舞会;
目瑙舞会期间,人们可以尽情地歌舞。喜欢歌舞的人喜欢目瑙舞会。
目瑙舞会期间,人们可以宣传自己的观念和主张。政治家喜欢目瑙舞会。
根据举办者的意愿,人们把不同功用的目瑙舞会冠以不同的名称。目瑙舞会也就有了下列不同的名称:
一 纪念目瑙 [66]
二 誓师目瑙 [67]
三 胜利目瑙 [68]
四 富足目瑙 [69]
五 分家目瑙 [70]
六 和解目瑙 [71]
“人人平等、信仰自由、搁置争议、和睦相处!”是景颇族得以生存、发展的秘诀。
前人举办过很多目瑙舞会,可是从记述的名称中可以看出:知晓景颇族目瑙舞会最主要的,勾人魂魄的内涵的人不多;有人以为是宗教色彩?有人以为是舞蹈的样式?
父亲深谙目瑙舞会的内涵——目瑙舞会勾人魂魄的内涵就是:“可以让人感受‘人人平等、信仰自由、搁置争议、和睦相处’的美好氛围”!
由于目瑙舞会在景颇族民众心目中有着极高的位置,可以吸引大多数景颇族民众的关注,是极好的宣传平台,所以,父亲热衷于举办目瑙舞会。
父亲知道“团结和睦”是目瑙舞会的主要内涵,不需要特别注明,只要在目瑙舞会前冠以地名,人们就知道这是“团结”的盛会。
父亲和他的伙伴们——景颇族联合会的委员们,把即将于1952年3月15日-16日的目瑙盛会,命名为“广山目瑙”——在广山村举行的目瑙舞会。
“广山目瑙舞会”筹备委员会成员名单如下:
主任委员 : 司拉山
副主任委员 :邦大袭官[72]线诺罕
委 员:勐立袭官早 堵
户兰袭官早 弯
户瓦执事艾利克
户岛袭官早 弄
等嘎袭官早 相
邦岭袭官早 勇
乌甸袭官排早山
吕良村[73]德岗诺
卡兰[74]教师排早堵
弄贤村传教士袍洋腊
垒拢村执事麻堵
广山村执事何老四
秘书长:纳排堵
纳排堵负责会务;
何老四负责财务;
德岗诺负责安全;
舞会经费:由各村寨按每户两元缅币征集;
伙食费:各村寨来人自带,交舞会财务处后再分配。
虽说父亲知道陇川土司衙门与境外国民党军多永明部有着密切的往来,广山学校被烧一事与陇川土司不无关系,因缺乏具体的证据,见到时任陇川县长的陇川土司多永安时,父亲闭口不提广山学校被烧一事。父亲邀请多永安参加将于1952年3月15日在广山村举行的广山目瑙舞会。
起初,陇川土司表露出来犹疑不决的神态,了解到工作团张登祥团长等领导也将前往的情况后,陇川土司多永安随即答应:“到时候一定去观赏,一定去观赏!”
父亲对陇川土司多永安说:“广山村离山地较远,可不可以请县长发个话,请邻近的傣族同胞们支援些竹子?”
“应该的,应该的!我一定叫人前去督办!”
陇川土司知道父亲有意要他出竹子,出力,重修广山被毁校舍。想到父亲给陇川土司衙门留足了面子,在各种场合都没有当陇川土司的面提及偷袭广山学校的境外胞弟多永明的名和事,陇川土司多永安愿意出竹子,缓和关系。
考虑到生存和发展都离不开各族人民的团结,父亲想通过举办广山目瑙舞会,让周围的傣族、德昂族群众了解景颇族(当时,父亲和大多数景颇族人把生活在德宏地区的汉族和景颇族看为同一个群体;独龙族[75]、怒族[76]、傈僳族、阿昌族则早已被认定为景颇族中的几个支系。),了解景颇族民众是渴望平等、寻求团结的民众;也是懂得平等待人,讲求团结的,懂得与其他民族和睦相处的群体。
父亲和他的同事们知道:1951年3月15日,户瓦大会时不能跳目瑙舞的原因是:没有目瑙示栋[77],没有领舞——瑙双[78]。
父亲和他的同事们经过研究,决定请三户单[79]叠勐寨[80]袭官恩坤诺宝[81]和户瓦寨的人称“祁匡诺”[82]的朗曾诺[83]担任目瑙舞领舞——瑙双[84];虽然长成了罗圈腿,朗曾诺仍然获得了人们的敬重。周围百十个村寨里,没有人能记住目瑙示栋的样子,只有朗曾诺说他记得清楚,而且他还敢拍着胸膛说他会雕刻目瑙示栋[85]!
景颇族联合会拿出了一头大黄牛作为报酬,请三户单[86]户瓦寨人朗曾诺为广山目瑙舞会雕刻由四个柱子组成的目瑙示栋。
朗曾诺不负众望按期刻出了目瑙示栋[87],更为可贵的是:朗曾诺没有忘记在目瑙示栋[88]上刻上了祥云图案。
祥云图案寄托着景颇族民众可以借助于祥云往返于天上人间的美好愿望……
有了瑙双和目瑙示栋,就可以跳目瑙舞了吧?
不行,广山目瑙舞会将用什么方式举办——即用基督教的方式举办广山目瑙舞会,还是用景颇族原始信仰的方式举办广山目瑙舞会?是父亲和景颇族联合会的首脑们必须考虑和解决的问题。
父亲说服了广山目瑙舞会筹备会的大多数人,大多数人同意了父亲用基督教的方式举办广山目瑙舞会的主张。
父亲告诉广山目瑙舞会筹备会的成员们:如果用景颇族原始信仰的方式举办目瑙舞会,启用谁家的鬼——启用哪家的木代[89]?会成为让人头疼的问题!
大家知道:屲权瓦[90]的规定已成为景颇族袭官制度的规矩:举办目瑙舞会必须得着供奉“木代”[91]的人家——即大袭官们的许可,才能举行!
“大家知道:”父亲说:“我们已联合为一体!景颇族有五大官种[92],我们不可能同时启用五家的“木代”[93]。启用勒排家供奉的“木代”[94],另外四个氏族的人会不高兴,因为,我们得请供奉“木代”[95]的官家坐首位。
让人学会“搁置争议、和睦相处!”是祖先们举办目瑙舞会的初衷。用原始信仰的方式举办目瑙舞会,需要启动“木代”[96]。祭祀“木代”[97],就得祭祀所有的神灵,让景颇人供奉的所有大小神灵都得着祭祀,才能体现平等。
基督教已不再举行祭祀活动,用基督教的方式举办目瑙舞会,可以不举行祭祀活动,可以不启动“木代”[98]。基督教的方式方便、也利于团结。”
“当然,考虑到信仰还未统一,”父亲补充说:“我相信:人们会在场地周围找地方满足自己的信仰需求的——祷告或者祭祀。”
1952年3月14日下午,前来参加广山目瑙舞会的人已汇聚到了广山村。
舞会场地就选在学校前的空地上。在舞会场地周围的各条道路旁,空地上,精明的傣族,德昂族,汉族小商小贩们早已见缝插针般架好了炉灶,摆好了摊位。他们打算不失时机地赚点小钱。维持秩序的人告诉他们:欢迎和感谢他们为目瑙舞会服务。舞会期间,舞会组织者不会向摆摊设点的人征收任何税费,只是不许销售鸦片和酒。
陇川县内的广瓦,芒面,芒软,当过,尹松,木瓜寨,户兰,邦功,邦弯,弄贤,新马,邦欠,吕拢,吕良等村寨的人,在太阳还没有偏西的时候就赶到了广山村。
太阳偏西的时候,母亲在广山学校旁见到了风尘仆仆前来参加广山目瑙舞会的陇川坝头邦瓦寨的人。邦瓦早堵带着一百多村民前来参加目瑙舞会。邦瓦早堵下马步行,很有精神;同来的村民,有驮米的,有背菜的,背柴的,还有牵牛的。
“参加目瑙舞会,还牵牛啊?”母亲不觉惊叹。
邦瓦早堵停住了脚步,笑了笑,说:“要牵牛!这就是我们的传统,我们景颇族时兴这样:跳目瑙舞时要杀牛庆贺!”
瑞丽市的邦大,勐立,卡兰,南京里,岗垒,户兰,户瓦,户岛,弄木,景畹,勐典,广过,邦岭,等嘎等村寨的人也都在3月14日 天黑前赶到了广山村。
紧邻广山学校的警察坡[99]营地,是用来接待共产党干部和解放军的营地。
陇川土司多永安和傣族官员们的休息营地被按排在广山学校东北方向的山坡上。
广山学校四周几公里的山坡上和山谷里都住满了人,篝火延绵,时时响起报喜的枪声……
3月15日上午,参加广山目瑙舞会的各族群众,很早就聚集到了舞会场地周围,等待参加舞会的开幕式。
上午9时,守望在路边的人们发现有一队人马从章凤街方向走来——那是前来参加广山目瑙舞会的保山地委副书记周力和陇川工作团团长张登祥等党政领导人,他们带着警卫部队,工作队队员等约莫两百人,以及驮运行李,驮运礼物的马匹,浩浩荡荡向广山寨走来……
在广山村寨边迎候客人的人们发出了欢呼声。表示欢迎的礼炮声、枪声、锣鼓声响彻云天……这是景颇族人欢迎亲友和贵宾的最隆重的礼仪!
父亲带领群众在广山村口迎候党政军贵宾们的到来。
身穿节日盛装的礼仪姑娘们,手持用各色鲜花扎成的花环,跑到周力等领导人的面前,行了鞠躬礼后便不由分说地把手中的花环挂到了领导们的颈项上。姑娘们仔细地看了看领导们和领导们颈项上的花环。姑娘们的脸上显出了满意的笑容,然而,礼仪姑娘们却不能理解:不能理解带着漂亮花环的领导和他们的警卫战士们的脸上,为什么会流露出那种只有路过墓地时才会出现的表情?
时任陇川县县长的陇川土司多永安也被礼仪姑娘们套上了花环。
“老司呀,这是怎么回事?”
感觉意外的张登祥团长指了指挂在颈项上的彩色花环,对父亲说:“按我们的习俗,花圈是送给死人的。这是?”
张团长道出了很多人心里的疑问。
“按我们的习俗,”父亲举了举挂在胸前的花环,说:“用鲜花串成的花环是献给最受敬重和最受爱戴的人的礼物。敬献彩色花环表示敬重、喜爱、和祝福!各位领导请按我们的习俗理解戴花环的意义吧!”
听了父亲的解释,保山地委副书记周力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大声说:“不同的民族有不同的习俗,参加民族节日,就按当地民族的心理理解和看待民族礼仪吧!”
笑容重新回到了贵宾们的脸上。
人们对花环有了新的认识。
鼓掌声,欢呼声此起彼伏……
父亲陪同周力等党政领导人到达舞会场地主席台的时候,场外又响起了震天撼地的枪声。父亲知道又有客人到了!
一阵清脆的机关枪声让人们的精神为之振奋——陇川县王子树区的雷春国带领村民和卫队前来参加广山目瑙舞会。
雷春国虽然是景颇族人,因母亲是汉族,汉语讲得多,参加广山目瑙舞会时,雷春国的景颇语还不太流利,特请堂弟雷春茂当他的景颇语翻译。
开幕式上,保山地委副书记,陇川县的党政领导,以及中国景颇族联合会的成员们坐到了主席台上。
舞会主持人首先请保山地委副书记周力讲话。中共保山地委副书记周力在台上阐述了中国共产党的民族、宗教等方面的政策;阐述了他对国内外形势的看法,并预祝各族群众节日愉快、舞会圆满成功!
周力讲话后,陇川县工作团团长张登祥向到会群众讲解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胜利产生的重大意义和国家在经济建设方面取得的新的巨大成就。[100]
父亲向到会群众介绍了到北京参加观礼时的感受,指出:中国共产党是景颇族人民最可信赖的朋友、导师和领导!父亲说:“没有任何人象中国共产党人那样:时刻关心人民群众的生产、生活!中国共产党人关心人民群众的文化教育事业、关心人民群众的卫生医疗事业、关心社会进步的事业!中国共产党的民族团结、宗教信仰自由的主张是全中国人民将获得空前团结的坚强保障!”
“我们应该感谢上帝!”父亲说:“感谢毛主席、共产党的队伍来到了我们景颇族生活的地方!只要全体景颇族同胞紧紧跟随中国共产党,听毛主席的话,景颇族人民就一定能同全国各族同胞一道,过上祥和、幸福的生活!”
父亲的讲话结束后,大会程序进入了赠送礼品阶段:
大会向保山地委和保山地区专员公署的代表周力副书记,赠送了一把景颇族银壳长刀和景颇族织锦挎包一个。
大会送给陇川县工作团团长张登祥、陇川土司多永安、父亲(司拉山)、线诺罕各一把景颇族银壳长刀和景颇族织锦挎包一个。
送给保山各族各界联络委员会副主席纳排堵景颇族织锦挎包一个。
中共陇川县党政工作团向大会赠送了大米一千斤。
陇川县县长多永安向大会赠送了350箩谷子,14头黄牛,18只猪。
送礼程序结束后,中国景颇族联合会武装警察进行了队列表演。
上午11时,开幕式结束。新中国首届目瑙舞会开始举行:
父亲请周力、张登祥等党政领导进入目瑙舞舞池。
陇川土司——时任陇川县县长多永安说:“我从不跳舞,只打算看看!”
父亲告诉多永安:“您看:汉族领导们已经进入舞池。作为傣族中的领导人,您也应该进入舞池。大家一起跳,才能显出汉族、傣族、景颇族及各族同胞亲如一家人。现在我们已进入了民族团结、民族和睦的时代,周围的群众都在看着我们,请县长也进入舞池吧!”
一席话说得县长多永安眉开眼笑,叫人拿来大会刚刚送给他的景颇族银壳长刀和景颇族织锦挎包,跟随周力等领导人的走进了舞池。
前来观赏广山村目瑙舞会的傣族头人和群众有上千人之多,他们见到了从未见过的这一奇特景观时,纷纷拍手欢呼起来。他们为汉族、傣族、景颇族等民族同胞融为一体的欢乐景观而欢呼;也有个别头人在轻声叹息:“天哪!他们把我们的昭帕[101]变成了从头到脚沾满灰尘的放牛娃娃罗!”
目瑙舞会场地内鼓声、歌声、号声、枪声、欢呼声交织在一起……
尘土、硝烟和人们的喜悦之情弥漫目瑙舞场内外……
沉浸在欢乐气氛中的人们并没有意识到他们正在书写着值得纪念历史。他们当中的很多人记住了这一天的欢乐与骄傲;还有更多的人记住了这一天的日子:这一天是1952年3月15日。欢乐的人们也许意识到了,也许没有意识到:他们参加的目瑙舞会是注定会被历史记住的——新中国首届目瑙舞会!
中午,母亲发现很多景颇族群众胸前佩戴着父亲的像章。好奇的母亲问他们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人们告诉母亲:可以在舞场边买到。价钱是一块钱[102]一个。当时陇川地区通用缅币[103]。由于想给我大姐买一个父亲的像章,母亲匆忙赶到舞会场地,围着舞会场地转了一圈,却没有看到卖像章的人。
人们告诉母亲:像章已经被人买光了。
事后,父亲和母亲才弄清了事情的原委:
住在缅甸克钦邦八莫县邦侯家的伯母的侄儿子章莫诺拉[104],半个月前曾到广山村探望过我的父亲和母亲。章莫诺拉在八莫县城读书,时值学校放假,章莫诺拉到广山村探望父亲和母亲的时候,获悉了将于3月15日在广山村举行目瑙盛会的消息。聪明的章莫诺拉立刻从即将举办目瑙舞会的信息中捕捉到了商机。
捕捉到了商机的章莫诺拉不动声色地告诉父亲:他非常仰慕父亲,很想拥有父亲的一张相片。父亲找了找,告诉诺拉:“我这儿没有照片,只有一张底片。你要不要?”
章莫诺拉仔细地看了看底片后,要求父亲把底片送给他。
“没有照片,我就拿底片去洗一张吧!”
章莫诺拉说得很有分寸。
父亲也没有多想,把相片底片送给了章莫诺拉。父亲根本没有想到机灵的侄儿子会拿相片底片去印制像章。
得到了父亲的照片底片后,章莫诺拉立即赶赴八莫城冲洗相片,印制像章。
3月15日,章莫诺拉在广山村目瑙场边销售父亲的像章。他印制的300枚像章,顷刻间便被人们抢购一空。章莫诺拉从此成为了富有的学生,成为了不再为学费发愁的人!
在一块钱缅币可以购买一件衣服的年代里,一块缅币对于普通的景颇族民众来说,是个不小的财富;300枚像章顷刻间被人抢购一空的现象表明:父亲成为了当时景颇族中备受欢迎的公众人物。
广山目瑙舞会,进一步扩大了中国共产党的影响,使更多的景颇族民众和到会的各族群众进一步了解了中国共产党的主张与政策。广山目瑙舞会达到了父亲举办目瑙舞会的目的——那就是让更多的人了解中国共产党的主张;了解父亲的主张。父亲的主张就是——紧紧跟随中国共产党!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对处于全民武装的、对不同民族的人时刻保持着高度警觉的景颇族民众来说,父亲关于紧紧跟随中国共产党的主张,有着及其重要的积极意义——广山目瑙舞会后景颇族民众把中国共产党、解放军、工作团当成了最可信赖的人……
把中国共产党的主张告诉广大民众;把民众的心声告诉党组织。父亲赢得了党组织与民众的共同信任。1952年,父亲集中国景颇族联合会第一领袖、中国景颇族基督教浸信会第一领袖、陇川县协商委员会主任委员,陇川县副县长等诸多职务于一身,赢得了诸多的责任与荣誉。不少人把父亲当做学习的楷模、也有人把父亲当成了崇拜的偶像。在民间:被神化了的父亲的传说、故事,开始不胫而走……
[1] Loi Ying hai kahtawng .
[2] Dawshi Lacan .
[3] Lachi La .
[4] Ban ma .
[5] Ban ma .
[6] 现在的瑞丽市勐秀乡。
[7] 现瑞丽市勐秀乡。
[8] Gawlu Gam .
[9] Tau ba U hkyeng .
[10] 意为“信仰耶稣的老六”。耶稣勇的原名叫“春雷勇”。
[11] 笔者的大姐“司德南”。
[12] 笔者的大姐“司德南” 当时只有一岁大的年龄。
[13] 笔者的大姐“司德南” 当时只有一岁大的年龄。
[14] 笔者的大姐“司德南” 当时只有一岁大的年龄。
[15] 笔者的大姐“司德南” 当时刚满一岁。
[16] Hpagum .
[17] Hpaushui La .
[18] 广山学校所处的山坡称为“学堂坡”、“教堂坡”(Jawng gawng )。
[19] 笔者的大姐“司德南” 当时只有一岁大的年龄。
[20]笔者的大姐“司德南” 当时只有一岁大的年龄。
[21] Hkyau di .
[22] 笔者的大姐“司德南”。
[23] 笔者称乔蒂为婆婆。
[24] 笔者的大姐“司德南”。
[25] 笔者的大姐“司德南”。
[26] 笔者的大姐“司德南”。
[27] 笔者的大姐“司德南”。
[28] 笔者的大姐“司德南”。
[29] 意为“信仰耶稣的老六”。耶稣勇的原名叫“春雷勇”。
[30] 意为“信仰耶稣的老六”。耶稣勇的原名叫“春雷勇”。
[31] 意为“信仰耶稣的老六”。耶稣勇的原名叫“春雷勇”。
[32] 苏格兰凤笛,深受景颇族民众喜爱。
[33] 原英国驻缅甸雇佣军。
[34] 意为“信仰耶稣的老六”。耶稣勇的原名叫“春雷勇”。
[35] 意为“信仰耶稣的老六”。耶稣勇的原名叫“春雷勇”。
[36] 意为“信仰耶稣的老六”。耶稣勇的原名叫“春雷勇”。
[37] 意为“信仰耶稣的老六”。耶稣勇的原名叫“春雷勇”。
[38] 意为“信仰耶稣的老六”。耶稣勇的原名叫“春雷勇”。
[39] 陇川县广山村建有教堂的山坡称为“教堂坡”(Jawng gawng )。
[40] 原岗吕寨夺石米瓦的妻子。
[41] 1951年8月。
[42] 意为“信仰耶稣的老六”。耶稣勇的原名叫“春雷勇”。
[43] 意为“信仰耶稣的老六”。耶稣勇的原名叫“春雷勇”。
[44] 陇川县广山村建有教堂的山坡称为“教堂坡”(Jawng gawng )。
[45] 线诺罕的母亲和母亲同属“勒托”姓氏,线诺罕的母亲和母亲属同辈,所以,线诺罕称母亲为小姨。
[46] 参看本书“户瓦大会”。
[47] 景颇语“Manau”的译音。是“移到人间的天堂之舞”的专用名词。
[48] 景颇语“Majoi shingra ga”的译音,意为:“发祥地”。
[49] 景颇语译音:“伊洛瓦底江”上游的名称;也有人称“大金沙江”。
[50] 景颇族史诗“Labau zhaiwa”——《勒包斋娃》中,把迈立开江称为“江河大姐”,据此可以断定迈立开江地区为景颇族的第一发祥地。
[51] 景颇语“Majoi shingra ga”的译音,意为:“发祥地”。
[52] 景颇语译音:“Mali hka ”(‘伊洛瓦底江‘上游)的名称;也有人称“大金沙江”。
[53] 景颇语“Hkrang hka”的译音。
[54]景颇语“Manau”的译音,意为:“神舞”、“圣舞”或“移到人间的天堂之舞”。
[55] 景颇语“Manau”的译音,意为:神舞、圣舞、移到人间的天堂之舞。
[56] 载瓦语“Zum gaw”的译音。载瓦语对“目瑙舞”的称谓。
[57] 1.景颇语“Labau Jaiwa”的译音,意为“史诗”;2. 萧家成译著的景颇族史诗的书名——《勒包斎娃》
[58] 请看萧家成著《勒包斎娃》第389页。
[59] 1.景颇语“Labau Jaiwa”的译音,意为“史诗”;2.萧家成译著景颇族史诗的书名——《勒包斎娃》。
[60] 请看萧家成著《勒包斎娃》第400页。
[61] 景颇语“Hkrang hka”的译音。
[62] 景颇语称为“Hkrang hku”(“Hkrang hka hka hku”的缩写)。
[63] 景颇语称为“Hkrang hku”(“Hkrang hka hka hku”的缩写)。
[64] 景颇语“Hkrang hku majoi”的译音,意为:“康河上游发祥地”。
[65] 景颇语“Labau Jaiwa‘史诗’”的译音。
[66] Ju manau .
[67] Majan baw manau .
[68] Badang manau .
[69] Sut manau .
[70] Kumran manau.
[71] Thingram manau.
[72] “景颇族村社世袭首领、世袭官员”;习惯称“山官”。“山官”一词有歧义;应称“袭官”。
[73] 陇川县吕良村 “ Loileng kahtawng.”
[74] 瑞丽市卡兰寨。景颇语“Hka nan kahtawng”.
[75] 景颇语称独龙族为“Riwang ‘日旺’”。
[76] 景颇语称独龙族为“Nung ‘侬’”。
[77] 景颇语“Manau shadung”的译音,意为:目瑙舞牌——树立在目瑙舞场中心的由几根柱子做成的牌坊。
[78] 景颇语“Naushawng”的译音,意为:目瑙舞领舞——跳目瑙舞时领舞的人。
[79] 现瑞丽市勐秀乡。
[80] Te meng kahtawng.
[81] Nhkum Naw bawk.
[82] 载瓦语“Hkyihkawng Naw”的译音,意为:”罗圈腿老二”。
[83] Langzing Naw 。“Langzing”属 “Marip”姓氏。
[84] 景颇语“Naushawng”的译音,意为:目瑙舞领舞——跳目瑙舞时领舞的人。
[85] 景颇语“Manau shadung”的译音,意为:目瑙舞牌——树立在目瑙舞场中心的由几根柱子做成的牌坊。
[86] 现瑞丽市勐秀乡。
[87] 景颇语“Manau shadung”的译音,意为:目瑙舞牌——树立在目瑙舞场中心的由几根柱子做成的牌坊。
[88] 景颇语“Manau shadung”的译音,意为:目瑙舞牌——树立在目瑙舞场中心的由几根柱子做成的牌坊。
[89] 景颇语“Madai”的译音,传说天鬼中的老幺,是最大的天鬼。
[90] 景颇族公有社会——即袭官社会的确立者。
[91] 景颇语“Madai”的译音,传说天鬼中的老幺,是最大的天鬼。
[92] 可以成为景颇族社区世袭首领的氏族。
[93] 景颇语“Madai”的译音,传说天鬼中的老幺,是最大的天鬼。
[94] 景颇语“Madai”的译音,传说天鬼中的老幺,是最大的天鬼。
[95] 景颇语“Madai”的译音,传说天鬼中的老幺,是最大的天鬼。
[96] 景颇语“Madai”的译音,传说天鬼中的老幺,是最大的天鬼。
[97] 景颇语“Madai”的译音,传说天鬼中的老幺,是最大的天鬼。
[98] 景颇语“Madai”的译音,传说天鬼中的老幺,是最大的天鬼。
[99] 离广山基督教堂约200米远的一个小高地,曾是景颇族武装警察的驻地。现在成为了陇川县基督教爱国会和基督教协会的驻地。建有一个大教堂。
[100] 参看《陇川县文史资料选辑》第二辑,第97页。
[101] 傣语“土司”的译音。
[102] 当时的物价是:一头小猪7块钱;一头黄牛30块;耕牛50块钱。(参阅《陇川文史资料选辑》第二集第68页)
[103] 1954年缅币才退出陇川市场。(参阅《陇川文史资料选辑》第二集第69页)
[104] “ Jangmaw naw l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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